073消失
073
翌日清晨，万俟朗醒来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皮，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。陌生又熟悉天花板，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薰味道……这是沉知微的家。
昨晚，酒吧，喝酒，沉知微和江念来了，想起来了好多事情。
身体的不适，在心脏的剧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，环顾四周。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，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：
醒了先喝水，桌上有吃的。我和念念去上班了，乖乖待着，晚点回来。别多想，我们会查清楚的。
“查清楚……”
万俟朗苦涩地扯了扯嘴角，眼底一片死寂。还查什么呢？短信清清楚楚，就是幸恩西不要她了。
她麻木地端起水杯，液体滑过干涸刺痛的喉咙，却带不来一丝慰藉。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，想找手机，摸了个空。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彻底泡水报废了，备用机也不知道在哪儿。
没有手机也好。她怕自己会忍不住，再去拨打那个陌生号码，或者一遍遍给幸恩西原来的号码发消息，然后被无回应的空白击垮。那种自取其辱的痛苦，她承受不了第二次。
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，走到客厅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明亮得有些刺眼。客厅里空无一人，被沉知微特意叮嘱过的早餐摆在餐桌上，散发着食物应有的香气，但万俟朗只觉得反胃和恶心。
她径直走向玄关，找到了自己昨天穿来，还带着酒气的外套。
她记得备用机好像在里面……她忍不住摸索着，还是掏出了那部老旧的备用机。
开机，屏幕亮起。
没有未接来电。
没有新短信。
什么都没有。
浑浑噩噩地在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，直到冰冷麻木的感觉从四肢蔓延到心脏，时间失去了意义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。
一直攥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打来的人是沉佩雯。
万俟朗终于回神，她现在不想应付任何关系。可铃声固执地响着，不接就不罢休。她强压下痛苦，按下接听键。
“朗儿！”沉佩雯担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，“你怎么回事？电话死活打不通，我急死了！问了知微才知道你手机坏了，她让我联系这个号，我才打通，你这孩子，手机坏了也不说一声！”
沉佩雯的语速很快，她透过屏幕，看到万俟朗此刻脸色苍白得像纸，眼下是浓重的乌青，嘴唇干裂，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。
“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？”沉佩雯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很是惊疑，“生病了吗还是怎么了？”
她皱紧眉头，仔细打量着女儿。
万俟朗扯了扯嘴角，挤出一个我很好的笑容：：“……没事。昨晚喝多了点，刚睡醒，还没缓过来。”
沉佩雯的眉头拧得更紧，语气尽是责备和心疼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又喝那么多酒？身体还要不要了？年纪轻轻的……”
沉佩雯絮絮叨叨的关切像细密的针，扎在万俟朗麻木的神经上。她只想快点结束这通电话。
就在万俟朗准备再次敷衍过去的时候，镜头外传来另一个女声：“是小朗吗？她没事吧？”
声音的主人微微侧身，进入了镜头。
是幸珹。
她正和沉佩雯坐在一间布置雅致的茶室里，面前是精致的茶点，显然在惬意地喝着下午茶。
不是说急死她了吗，怎么还有空去喝下午茶。
当幸珹那张和幸恩西有着几分相似，却又截然不同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，万俟朗的脸色又白了几分，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，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，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清醒。眼神控制不住地想要躲闪屏幕上的幸珹。
沉佩雯还没察觉到女儿瞬间的情绪崩塌，自然地接话道：“是啊，朗儿你……”她话锋习惯性地一转，“哎，恩西呢？怎么没跟你在一起？你俩平时不都腻在一块儿吗？今天周末她没休息？”
恩西这两个字，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呵……”万俟朗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。
她强行抬起头，迎上屏幕上两位母亲关切的眼神：
“分手了。”
“什么！”“分手了？”
视频那头，沉佩雯和幸珹同时失声惊呼，脸上写满震惊。
沉佩雯的声音都变了调：“怎么回事？好端端的怎么就分手了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。幸珹虽然没有像沉佩雯那样急切追问，但眉头微微蹙起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哎呀，妈，幸阿姨……”万俟朗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，心口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，“你们就别操心啦，感情的事，谁说得准呢……那个我饿死了，还没吃早饭呢，挂了挂了。”
不等对面再有任何回应，她就飞快的挂断。
屏幕上瞬间只剩下她痛苦的脸映在黑色背景里。
房间在挂断的一瞬间安静下来。
万俟朗就这样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。
沉知微结束一天的工作，身心俱疲，回到公寓。打开门，迎接她的却是一片黑暗。
客卧的房门敞开着，床上被子凌乱，但没有人。
“万俟朗？”沉知微的心猛地一沉，提高声音唤道。
无人回应。
一股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，她立刻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。
“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
沉知微的心跳骤然加速，她一边继续拨打，一边飞快地在公寓里搜寻。卫生间，阳台，厨房……所有地方都空无一人。
沉知微有些慌了，万俟朗现在是什么状态？心如死灰，宿醉未消，情绪极度不稳定……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飞速的思考，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。
一路上，她疯狂地给万俟朗电话，永远是无法接通。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，霓虹闪烁，她开着车到处找，驶过跨江大桥，车道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。
将车胡乱停在桥头附近的应急车道，她推开车门，顾不上被晚风吹乱的头发，沿着人行道找了过去。
风很大，呼啸着卷起她的衣角。江对岸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江水中，波光粼粼，却透着一种凄凉的冰冷。
那个身影太熟悉了，一头即使在夜色中也格外醒目的白发，被江风吹得凌乱飞舞，她背对着马路，面朝漆黑的江面，身体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。
“万俟朗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