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  “我……”眼见的,魏顺浸泡在阳光里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粉,身上的男人样也削减去几分,可他自持,还是嘴硬,说,“不想知道他是谁,你也别查了,要是不听,就让人拿板子抽你。”
  第4章
  一见倾心是种虚幻的感觉,像是潮水,时涨时落,汹涌的次数很少,平静才是常态。
  毕竟,魏顺对那个人的底细是一概不知的,那徐目在要事上看着鲁莽,实际上猴儿精,他告诉魏顺将去查那个人了,后来又不把他的任何消息告诉他。
  魏顺于是也怯于询问。
  他其实很想认识那人,可又惧怕知道更多关于那人的事——那人气度不凡,全身从衣服到配饰都是顶级货,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。
  不是小倌儿也不是流氓,不是任何收钱办事就能得手的人,魏顺纵然已经权势滔天了,可仍旧是个太监,要想和那人好上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  面儿上傲气的西厂提督,因为茶坊门前多看的那眼,将自己数落了上百次,平时倒还成,可一但那一幕猛地在脑海里重现,魏顺便从喉咙眼酥麻到左胸口。
  可是呢,除了最亲信的徐目,除了整天在内宅里打理的王公公和那几个小太监,没有人知道魏顺是喜好男人的,他们看他是个一点都不阴柔的阉人,又看他整天一副“男人样儿”,就默认了他会娶妻。
  况且他自己也说过想物色个不错的娘子,帮着打理打理家里。
  自我压制是个很奇妙的动作,大多数人是愈压制愈想释放,在什么事上压制就在什么事上热衷——魏顺偷偷地肖想男人,又不想别人知道。
  因为他怕露怯。
  这天,魏顺在屋子里泡澡呢,徐目靠在屏风那儿背对着他,说:“你最近小心着点儿,听说赵进前两天险些被人刺了一刀,东厂觉得是咱们的人干的,很激愤。”
  小太监在往魏顺身上舀水,魏顺沉默,然后笑了两声,道:“没有错啊,就是我派去的。”
  徐目诧异:“真的假的?我为什么不知道?”
  “当然是真的,没告诉你是因为也没告诉别人,就我跟那番子两个人知情。”
  大夏天洗温水澡,人的脸熏成了桃粉色,小太监忙前忙后,魏顺闭目养神,偶尔抬手往身上淋水,低声说:“我倒不是真的想赵进死,我只想东厂消失,这次派人行刺,是为了试试他身边的护卫怎么样?”
  徐目:“所以怎么样?”
  魏顺:“当然不怎么样,差一点儿就得手了,我原来以为姓赵的至少有一些防范呢,现在看就那样,这种人,掉了脑袋都反应不过来自己死了。”
  徐目:“有防范的人就能反应过来自己死了?”
  魏顺笑,轻轻撩着自己贴在颊边的头发,说:“去你的,别闹。”
  “你洗着吧,我出去了。”
  随意的天儿就这么聊完了,徐目去做别的,两个小太监继续侍候着魏顺泡澡,魏顺要他们把架子上的书拿过来,然后全都出去。
  那个文笔香艳的作者,名字未知,别号绯扇,会写词也擅写小说,他词风软媚入骨,俗而不鄙,新出的《解佩集》震荡了书市,现如今一书难求;再讲小说,更是有天赋加成,行云流水,笔触灵动,读到的人无一不心甘情愿地追随他,把他以前写的书全都买来,挨个儿看一遍。
  魏顺手上的是一年前的一本,叫《桃玉锦囊》,讲的是官家千金与男蛇妖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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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抱歉大家,今天就这么多了,也迟了,干了一天体力活,实在太困了,也终于结束了这段时间的忙碌,明天开始就可以安心码字了,会多存稿,保证按计划更新的~
  第5章
  那本《桃玉锦囊》,是说修炼千年的蛇妖对官家小姐一见钟情,动了凡心,想占有她,化作孱弱白净的书生,百般设计,最终成为小姐家的幕僚,勾引小姐相爱。之后,他寻机掳她回了山洞,设下结界,不准她离开。
  一年后突发三界混战,蛇妖被众仙家追杀,逐渐抵抗不住,受了重伤,小姐也终于有了逃离的机会。回京后她大病一场,愈后却发现身上沾了妖气,她惊惶无措,悬梁自缢,看见房梁上来了条乌青色的蛇,咬断了白绫,吐出阵阵烟气……
  魏顺读书读得忘形,再反应过来,澡盆里的水已经变凉了,小太监进来帮他擦身,看着摊开在凳子上的书,好奇地问:“督主,这书真的有这么好读?”
  魏顺点头:“是啊,写它的人是个天才。”
  小太监:“他叫什么?您见没见过他?”
  魏顺:“没见过,我都不知道他是谁,上哪儿去见?”
  “书里没有他的名字?”
  魏顺摇头:“书上只有别号,叫绯扇。”
  小太监没念过书,呆头呆脑,说:“没听说过这种名儿,不明白是啥意思。”
  魏顺:“‘绯’是种颜色。”
  “有颜色的扇子?甭说,您们识字儿的人就是不一样,我们乡下那地方,最多的是叫狗剩、小五、驴儿。”
  这小孩儿太逗了,魏顺没忍住笑出了声,笑得肚子都疼,说:“要是写书的人真的叫‘狗剩’,我高低得把书买来看看。”
  小太监也笑,有些腼腆:“我哥哥就叫狗剩。”
  魏顺问:“那你原来叫什么?”
  小太监:“我叫……狗子。”
  这人做事灵巧,嘴上说着话,手上用柔软的布把魏顺全身擦了一遍;魏顺无聊,玩儿他稚嫩柔软的脸颊。
  问他:“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在家的时候叫什么?”
  “不知道,叫什么呀?”
  “喀迪尔。”
  “是个好名儿。”
  “拍马屁,听懂了吗就好名儿……”
  “是真的,督主,听起来很不一样。”
  “可我只记得这个了,连自己的生辰年月都忘了,阿妈阿爸长什么样子也忘了。”
  魏顺倒不显得有多悲伤,一字一句讲着,像是在说起别人家的事。
  小太监轻声说:“督主,穿衣裳吧。”
  魏顺:“你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儿?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京城,为什么被净了身?”
  他问得执拗,表情都不对了,小太监有些怕,摇了摇头,说:“您要是想说,我就听着,但今天的话都会烂在我肚子里,我绝对不会往外传的。”
  “好孩子,”魏顺逗猫一样,捏他下巴,又摸他耳朵,说,“一会儿让徐公公给你赏钱。”
  “谢谢督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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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傍晚去奉国府的马车上,徐目支支吾吾,说自己把那个去领赏钱的小太监摸了。
  魏顺:“摸哪儿了?”
  徐目:“衣裳里头。”
  “闲得慌,”魏顺今天穿了一身浅色,束发,清淡儒雅,他埋怨,“他才多大……你摸他干嘛?”
  徐目大言不惭:“他一说话就害羞,我觉得挺有意思。”
  魏顺上下瞟他,问:“你不是喜欢女的吗?”
  “对啊,”徐目抱着肘子在那儿笑,说,“他声音就像个小姑娘。”
  魏顺以为他寂寞了,就说:“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个姑娘?到时候你俩搬出去住。”
  “唉,”模样清秀的徐目叹气,道,“哪儿有好姑娘愿意跟咱受这种苦哟。”
  “有,肯定有,你看那赵进,不是娶了一个?听说又漂亮又贤惠。”
  “我和人家比?”徐目龇起牙,自我厌弃,“人家是东厂厂公,我一介草民,您可别欺负我了。”
  魏顺挑眉:“那怎么办?要不你自己想个主意,我看看能不能帮你。”
  徐目眨了眨眼,说:“我……把你家的丫鬟送给我一个,也不成亲,我自己弄个小院子,就这么的过了。”
  “成。”
  这是个小要求,魏顺一听就点头了,可他心里还有疑问,在想徐目是不是已经和府上哪个丫鬟暗度陈仓了,先斩后奏,在这儿唬人呢。
  就试探问他:“你要自己挑还是我帮你挑?”
  徐目抿唇,笑得很荡漾:“那得先问问谁能瞧得上我。”
  他这副样子,魏顺很无奈,盯着他,嘴角抽动了一下,说:“我看她们个个都能瞧得上你,跟你出去单过是过好日子,会有人不愿意去?”
  “可——有点儿钱又能怎么着?再好的床也不能凉着,我不得不熬,人家年纪轻轻,不一定愿意熬。”
  俩太监成了知己,免不了聊些难言之隐,魏顺知道徐目很自卑,即便他还有点儿小钱,也长得蛮俊。
  跟他开玩笑:“要不把你摸了的那孩子给你?你俩都缺,谁也不嫌弃谁。”
  徐目炸了毛,眼睛瞪得老大:“我要他干嘛!我又不喜欢太监!”
  “那还不管好你那猪蹄子,”魏顺就这么坐着,狠狠地踹了徐目一脚,有些生气,“以后别老弄人家,那孩子挺好,我还指望他一直跟着我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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