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159节
   
   
   
   
	  “我已经去过他的军营了,如果要答应他,那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。”
  “你别忘了,我是温立璋的女儿。”
  温家的子女怎么会对敌军屈服。
  戚延深望着她,却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  他吻了她的唇,动作发狠又粗粝,那来不及收拾的短浅胡茬扎得她生疼。
  戚延已起身离开,可穿过屏风时还是停下了脚步:“夏夏,谢谢你。”
  他大步消失在了帐中,温夏摸向下颔的湿润,是戚延的眼泪。
  她坐起身,对镜梳了流仙发髻,插戴精美的发钗翠钿,描了妆,深深望着镜中姣美的人。
  她起身去守着一夜未睡的道士们,看他们用仅剩的物料把火.药制成石弹。副将来将它们运走,炸毁了燕军在营地外挖的暗道。
  可这些根本没什么用处,还是有大片燕军一波波地涌上,被盛军拦在防御工事外,两方殊死厮杀。
  ……
  天际阴云弥漫,草地上横躺着成片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。
  眼见夜幕越来越浓稠,戚延知晓夜晚既是霍止舟更诡谲的战场。
  两军厮杀中,他策马冲向前,盛军停战的号角吹响,原本厮杀的盛军也都随着号声停下。
  燕军也停了,为首将领远眺戚延。
  戚延隔空扬声喊:“燕帝可敢与朕一决高下。”
  銮车从重重燕军中驶出,停在遍地横尸前。
  威武的车架上旌旗翻飞,身着铠甲的霍止舟从銮车中起身出来,身影颀长挺拔,隔空传来的嗓音波澜不惊。
  “盛皇死了呢?”
  他戴着一面银色面具,想来还是顾及温家,怕战场老将知道他便是温家四子。
  戚延也同样声沉无波:“若你死了呢?”
  “朕若败在盛皇剑下,退兵撤出鄞庆,奉还此地。”
  迎着狂风,戚延冷声:“若朕败,让不了鄞庆,唯让我大盛勇士踏着朕的尸体驱逐敌军。”
  霍止舟冷嗤一声,接过将领递来的剑。
  二人策马冲向空地,疾风凛冽,利剑相争,刀光剑影划破这黯淡的天幕。
  二人坐在马背上交锋一番,翻身打到了地面上。
  离得更近,霍止舟的嗓音便更清晰:“你可以选择放开夏夏,朕可以把鄞庆让出。”
  前年坠落到崖底,二人便早该生死交锋一回,终于等到了如今。
  戚延眸底杀气更烈,腕骨疾转,一剑刺穿霍止舟肩上铠甲。
  鲜血流在冰冷的铠甲上,霍止舟疾步侧避,持剑砍落戚延发冠,只差一厘便该落在戚延头皮上。
  一头高束的乌发垂落下来,戚延猩红的眼布满戾气,面庞俊美近妖。
  “我从前是错了,但我如今不会拿她作交换。”
  “她不是物件。”
  霍止舟冷喝:“凭什么是你!”
  他出招阴戾而快。
  讲话影响出剑,知道不可能谈拢,两人都不再开口,只顾手上利剑,招招不留退路。
  失去内力还带着未愈的伤,戚延的剑术依旧算极高的,可霍止舟也是厉害的对手,招招能接,甚至几次袭击戚延命门。
  两人战斗到黑沉沉的夜幕压着天地,两方兵将都很焦灼,都想参与进来,却被两人呵令退下。
  从傍晚到夜晚,足足一个半时辰,二人终于停下。
  剑刃刺进地面极深,彼此都已伤了多处,却始终分不出胜负。
  戚延与霍止舟对视一眼,国仇私恨都烙刻在彼此眸底。
  二人退回军中。
  没有胜负,燕军却更肆意起来,好像踏平盛军是早晚的事。
  霍止舟退到銮车上便倒下了,死死捂着心口旧疾处,英俊的面庞一片惨白。疼痛让他紧皱起眉心,可如今再也不会有温软娇香的身体紧紧抱住他了……
  戚延望着厮杀的两军,烽火狼烟,夜幕如晦,他的愧深深笼罩在这片天地下。
  军医快步冲上銮车为他包扎。
  伤口都不致命,只是会痛会体虚。
  从击败无数对手的龙隐散仙到此刻连个霍止舟都打不赢,这种巨大的落差是疼痛与安慰都填补不了的。
  两军的厮杀不断。
  戚延的銮车退了一里又一里。
  终于直到温斯行跪在銮驾外,求他离去。
  “求皇上带着皇后离开,臣会调出五千兵马护送您!”
  ……
  越来越近的号角声,厮杀声,还有照亮这片夜幕的火光,全都传进了营地中。
  剧烈的心跳声比这战鼓声还要惊心动魄。
  可温夏不敢害怕,告诉自己要镇定,不能乱了。
  她在营帐里一遍一遍试着小麦粉,明明她感觉到风应该是一个关键的存在,用了竹扇搅动得满帐都是雾蒙蒙的麦粉,点燃了火却一点动静也没发生。
  云匿都想劝她放弃。
  只有温夏重新冲进营帐,又倒出一坛麦粉,还没来得及去握扇,门外便是胡顺发抖的声音。
  “皇后娘娘,皇上想见您!”
  温夏愣住,在胡顺这带着恐惧的嗓音里知道不妙,丢了扇子冲出营帐。
  越来越响亮的战鼓声告诉她,燕军已经逼近了。
  胡顺小跑着带她去见戚延。
  挺拔的男人坐在一棵榆树下,身穿铠甲,姿态倒很是从容不迫,端着案几前的酒壶。
  望见她,他抿起薄唇笑起来,伸手等她过去。
  温夏跑到戚延身前。
  戚延瞧着她翻飞的裙摆:“你的裙摆倒是好看。”
  温夏惴惴地喘气,在戚延噙笑的目光里读懂了一切。
  他眼里的悲悯,作为一国帝王的败,与那作为丈夫的愧都告诉她大盛真的败了。
  温夏涌起热泪,可望着戚延凝笑的桃花眼,她忽然也不想再流眼泪。
  “你的头发谁梳的?”
  “我自己。”
  他一头乌发随便束到了发冠上,连发冠都是歪斜的。
  温夏为他重新束好发冠。
  戚延很配合地低下头。
  她袖摆拂过他鼻端,熟悉的白兰花香陪过他无数个日夜。
  “好了。”温夏问:“战场如何了?”
  “燕军太强,加上风势毒烟,我军被逼退到瞭望台后。”
  这么近。
  温夏深深望着戚延。
  “我军只剩不到一万兵力,你二哥本要护送你我离营,但营地外都是里里外外的燕军,我恐怕走不了了。”
  他说:“夏夏,我送你离开吧。”
  温夏眼睫颤动,摇头。
  “你在这里,我二哥哥在这里,我又跑什么呢。”
  薄唇弯起弧度,苦涩都藏到了心底,戚延深知温夏不会离开,他太了解她了。
  他望着案上的酒盏。
  温夏顺着他视线望向案上的酒,好像懂了。
  大盛走到这一步,像是在意料之外,可又不是那么让人震惊。
  戚延从前可都没好好勤政过,他才登基几年便用大盛五年的税收去瓦底买山凿玉,只为博她一笑。千里奔波寻找她,他连政务都可以甩开。
  火光越来越近的远处,那些号角声无比清晰,压迫着胜败生死。
  温夏苦笑了下,解开了身上披风。
  薄薄的月白裙衫在晚风里清冷纤立,如蝶羽飘动。
  戚延才发现她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,她的眼含情凝睇,嗓音温软:“还有多少时间呢?”
  戚延嗓音嘶哑:“约摸可战一两个时辰。”
  那时间足够了。
  温夏说:“九岁被你赶回北地时,我时常高兴不起来,便学了舞。后来做了你的皇后,我便再也没有跳过,因为皇后只应当端庄得体。我学舞的初衷是因你让我不开心,这舞我也从未想过给你跳。”
  “可今日,我愿意。”
  她已走向案几前,在挺拔的榆树下抬起轻盈细腕,螓首微仰,身姿轻巧柔软,似清风而过。
  戚延紧望着温夏,一刻也不敢眨眼。